圈養的起點與終點:海洋總動員只不過為了回到海裡

蔡偉立|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常務董事2016.07.29

    2003年上映的「海洋總動員」(Finding Nemo) 以前所未有的海洋生物動畫以及千里尋親的情節,讓大小朋友都喜愛,相隔十三年後,在2016年第二集「多莉去哪兒」(Finding Dory)中,海洋生物卻在人工的海洋世界冒險。當水族館廣播傳來「我是雪歌妮維佛...」(I am Sigourney Weaver, 台譯字幕以我是海博館館長帶過),這位拍攝《異形》影集女英雄的聲音的確開啟了另一個世界——這回不是人類被外星人綁架,而是海洋生物被人類綁架。

    多莉從依稀回憶中決定尋親,歸途首先遇到的就是人類的廢棄物,從啤酒罐、塑膠圈到廢棄的車輛,不住在海中的人類以污染改變海洋,而後片中80%的場域都發生在水族館的範圍內。對人類而言,水族館似乎是海洋的延伸、是人類想盡辦法擁有的一小片海;然而對海洋生物而言,水族館則提供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體驗——圍牆。影片中的鯨鯊頻頻撞牆,而白鯨對牠說:「海裡沒有牆啊!」有限的水域對於聰明的大動物造成身心緊迫,體型小的動物也沒有倖免於難,在觸摸池中人類的大手從天而降,小生物們只能紛紛躲避。

    水族館呈現出一種非海非陸的異質世界,不是真的海也不像陸地;水族館是人類城市的延伸,一座座水缸與管線如同都市的樓房與街道,當多莉與尼莫在水管中冒險,如同街道上的飛車追逐,其實對海洋生物而言,水族館是個全障礙空間,多莉在館內的移動依賴章魚拎著裝牠的水瓶,尼莫得搭乘水桶靠鳥兒橫空飛越池面才能到達水池。片中動物沒有反派角色,最讓他們頭痛的生存問題就是人類造成的圍牆和緊迫,大家互相幫助與冒險只是為了游出水族館造成的重重障礙。

    片中的水族館藉由動物口中說出它的功能,包括救援(rescue)、復健(rehabilitate) 、野放(release),但也呈現救援造成動物家族分離、展示和運輸造成緊迫、而野放竟然在白鯨與鯨鯊的自力救濟(註一)和水缸運輸車翻覆才意外達成。可惜的是,缸外的世界並不是這些動物原來的棲地,加州海岸不能提供白鯨原生的北極海環境,也不是鯨鯊和熱帶魚生長的溫暖水域,若故事繼續發展,結局應該是總動員全體罹難。

    現實中,水族館功能如片中宣稱的那樣單純十分罕見。有些具有研究、教育功能,然而絕大部份水族館的工作重點在娛樂和營利。水族館興盛數十年來,我們發現許多小型生物被當作消耗品,館內不斷死亡造成野外持續捕捉危及生態,大型保育類動物野外捕捉在多數國家已屬違法,而園內繁殖計畫失敗居多,有必要繼續動物傷亡和緊迫嗎?當娛樂、教育、研究的功能都可以不同媒材取代,水族館營運的轉型勢在必行。

註一:白鯨的回聲定位在水的介質中才有功能,片中在空氣中等多處使用為戲劇效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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